或許之前和也許之後

最近開始想不起妳的臉了
妳的臉跟其他人已經重疊
我分不清楚哪個是誰
曾經去過的地方做過的事情也慢慢的混亂
我想不起當初坐在我身邊的人是誰

不再因為妳唱歌
而是看著藍藍的天空哼曲
編織著
另一個橘色的網

微涼的晨曦灑進落地窗
我坐在陽台邊
嗅著太陽初醒的味道
描繪著
另一張單純的臉孔

我們都是這樣
惶惶的跌倒和一路成長
用耳機掩蓋自己
然後用手描繪夢想

腳步蹣跚但卻意志堅定
在所有的矛盾與不安中追尋
曾經的和未來的

左手是蜂蜜
右手是洋蔥

跳躍起來的那一刻
沒有人知道腳下還會不會有結實的土地
或許會就這樣下墜
也或許
會突然獲得翅膀
但是哪一個似乎都不是那麼的重要
因為
我們都在往相同的結局走去
是吧?

it's rainy in your eye
i think you cried
but please do try
ain't no worry ain't no pain

it doesn't deserve a drop of tear

no push
no harsh
it should only be a pleasent thing

now the sky is falling water
cuz you cried
so shall i

我們攤開了掌心，手指對著手指貼著對方。
拇指。食指。中指。無名指。然後小指。我們看似那麼的相近，手指的長度、關節的位置、手掌的大小。但是，我們卻無法緊握對方的手，些許什麼橫亙在我們之間，停下我們前進的腳步。於是我們手貼著手，對望。呢喃著彼此無法理解的話語，或許是像一部沒有字幕的外語片，感受了光線與溫度，卻無法瞭解最深入的心情。
這是我們，我和你，沒有一起。

留聲機傳出了乾燥的聲音。
Where I stand in here
I look you upon
The vague smile you have
The blurred words I say...

所以，我坐在那個水泥人行道的破舊椅子上，透過妳的聲音看世界。

今天的天氣很藍，妳說，風裡面帶著乾乾的味道，好像快要來了，那個潮濕悶熱的季節，這是在那之前最後的解脫吧，聲音裡面帶著淡淡的微笑。看不見妳勾起的嘴角，我只能想像，很久以前曾經看過那樣的弧度，在我失去雙眼之前。沒有任何灑狗血的劇情鏡頭，我只是單純的失去了雙眼，不是意外，只是體質關係，隨著身體的成長，眼睛注定要漸漸模糊然後失去焦點接著帶我進入沒有光線的世界而已。

今年的夏天會很熱喔，妳說，全球天氣都在反常呢，氣象專家估計今年夏天熱浪會害死很多人。我點點頭，想起那凝結的空氣，沉重到讓人無法呼吸，在夏天以外的地方，我還經歷過一次。當我早上起床，準備要上學的時候，睜開眼睛卻發現太陽沒有升起，留在床尾的燈已經熄滅，天花板夜光的星星貼紙也失去了顏色。我屏住呼吸，閉上眼，張開。然後，一切停止了，連空氣也不再流動，當下，我差點窒息身亡。

　　下一秒，妳的聲音像是清晨舒爽的微風一樣吹進來，攪開了這鍋濃稠的湯，我好似被撈起的魚一般，貪婪的吸著寶貴的氧氣。冷靜下來之後，我躺在床上聽著妳的聲音，一如以往。我開始覺得，失去雙眼其實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我還是聽得見妳的聲音，相較之下，要是失去了耳朵，我可能就真的活不下去了吧。

　　打開隨身攜帶的錄音筆，紀錄今天的聲音。風很柔，吹得我腳邊的小草咿呀咿呀的唱著，遠處走來兩個女孩，抱怨著西洋文學的課本好重，我記得上課的鐘聲好像在五分鐘前已經響過，但他們的腳步還是不急不徐的。或許天氣也有影響吧，這樣的日子，誰想要窩在教室裡面聽教授說那些幾百年前某個文人的風流韻事呢？我想起海邊，很久以前去過一次，那天的天氣也很好。妳說，天藍的跟海一樣漂亮，是那種深深的藍，但不沉重，披在身上，讓妳有了想飛的欲望。我偷偷的笑，人想要像鳥兒一樣飛翔嗎？曾經有很多人有過這樣的夢想喔，但是到現在還沒有人達成過吧。飛機不能算，飛機是彆腳的，它和鳥不一樣，他要靠著消耗古老的化石，不停的轉動渦輪，才能將龐大笨重的身軀提起，上升到伊卡魯斯墜落的高度。鳥兒輕鬆自在多了，也不會侷限在哪裡降落，開心就飛，累了便停在電線桿上休息。

　　不知名的樹葉輕輕掉落，翻滾在人行道上，好像怕打擾到這個恬靜的午後，他們朝著那兩個女孩離開的方向滾去，留下我。然後，一輛汽車經過，時速２０公里。很好，有遵守校規。或許妳會想問，為什麼我看不見儀表版卻可以知道時速？其實答案很簡單的呢，呼嘯的聲音不一樣的。平常經過的車子聲音總是快速且無情的，但是今天這輛卻是帶著柔柔的溫馨，緩緩的流洩著午後悠閒，很像小野麗莎的聲音。會不會是來載女友的男孩呢？還是來接小孩的家長？或者，是一群剛喝完午茶要回宿舍的學生？

　　半點鍾了，妳說。那麼，再過五分鐘，校車會經過吧！他通常會比預定的時間慢一點點，所以我還要再等等。

　　對街大樓的門口傳來講話的聲音，含糊在嘴巴裡面的語言，我聽不懂，似乎有一點點爭論的意味。聲音朝我走來，在踏上我這邊的人行道後轉往我的右手邊，混合著多種香料的氣味朝我撲來。應該是學校裡面的印度人吧，常常走在宿舍或是其他館區，都可以聞到類似的味道。其實我覺得這種氣味很特別，感覺就像他們民族的代表，像黃黃奶油色的肌膚是亞洲人的招牌一樣，只要一聞到這個味道，就知道是印度人。他的味道一點也不單純，混合著多種讓人暈眩的成分，好幾次，我大口吸氣，嘗試分辨每個人身上的味道是否有不同，但卻總在找出蛛絲馬跡之前，就已經被那神秘的配方給奪去了魂魄。這時候我就會想，如果我是葛奴乙有多好，就可以輕易的分辨各種味道了。不過至少上天待我不薄，我還有耳朵可以分辨聲音，這個世界，我聽到的比看見的多了很多很多。

　　好像聽見轟隆轟隆的聲音了，是不是校車呢？有點類似，但是聲音傳來的方向不太正確。慢慢接近了，沒有停下來，也沒有遵守校規限速，在印度人走過的轉角右轉，停在十層樓的建築物前。開門、關門、咖啦的推車聲。喔，是便利商店補貨的車子吧，今天的時間比較早呢，平常都在校車後面才會出現的。咖拉咖拉咖拉的，手推車的聲音響個不停，真是辛苦他們了，學生很會吃的，想必他們一天要補好幾次貨吧。最近便利商店推出了新的飯團喔，妳說，用蛋皮包著的，夾著有迷迭香味道的雞腿肉，妳很喜歡。好久沒有去便利商店了，都不知道現在的便利商店裡面賣些什麼了。要是妳沒有跟我說，我大概也不會知道最近便利商店的贈品戰打的正兇呢。曾經因為好奇，我買滿了指定的價錢然後拿到了一個磁鐵，似乎是一隻來侵略地球的青蛙的相關產品。我用手指撫過那個凹凸不平的磁鐵，然後把他送給店員。那個有著甜甜橘子味聲音的女孩還很高興的跟我說，我拿到的是隱藏版呢。

　　再過十分鐘，脫口秀就要開始了，妳說。是阿，再過十分鐘就要整點了呢，校車今天有點慢。我繼續坐在椅子上，等待著正確的聲音出現。叭！叭！遠處傳來了熟悉的聲音，是我喜歡的司機大哥一號，每次他快要到了，都會用喇叭聲音告訴我他要來了，但是他停車的技術比較不好，老是沒法把車門停在我正前方。司機大哥二號的停車技術就很棒，我只要直直走就可以上車了，不過司機大哥二號比較沉默寡言，通常只會跟我打個招呼而已。我把錄音筆關掉，收進包包前面的口袋裡面，拿好飲料，然後站起身來。有點尖銳的煞車聲伴隨著大巴士特有的煙焦味，停在人行道旁邊。

　　「小妹，妳剪頭髮喔？怎麼一下子剪這麼短？」司機大哥一號從車上走下來，聲音聽起來很像今天的空氣，爽朗吹過。
　　「對阿，髮型師說我的臉型很適合剪這樣，剛好最近天氣開始熱了。」
　　「嗯嗯，夏天快要來了呢。我今天停的比較前面，不好意思喔。」大哥一邊說，一邊帶著我往車門口走。
　　「沒關係啦。大哥你覺得我這樣剪好看嗎？」
　　「短了好多，不過感覺好帥氣唷，很有型。」

　　脫口秀要開始了，妳又說了一次，整點要到了喔。接下來要交棒給妳的同事了，明天才會再見面了喔。

　　妳的聲音和司機大哥一號的混合在一起，我聽不清楚誰說了些什麼。

　　我伸手，拿下耳機，摸到掛在脖子上的隨身聽，關掉電源。
　　「…然後阿我昨天在竹東喝到一家超好喝的葡萄柚綠茶下次有機會買來給妳喝…」司機大哥一號總是可以說很久很久的話。
　　我在椅子上坐下來，把隨身聽調到第二天早上六點自動播放廣播，然後把他收進和錄音筆同一個格子裡。

　　司機大哥一號踩下油門，往我回家的方向駛去。

　　今天算是結束了，從早晨讓妳叫醒，到下午聽著妳的聲音說著最近發生的事情，聽著妳對我說再見，明天見。皮膚還感覺得到太陽下山之前空氣清柔的觸感，但是我卻已經要跟世界道晚安了。

　　太陽下山了沒對我已經不重要了，跟妳道過晚安，我的黑夜可以隨意的開始。所以我在心底輕輕的說了：再見，晚安，Goodbye. Good night. My anchor girl. 。
　　

For T. S. Eliot and all that had past


荒原裡迴蕩著女人的聲音

死去的腓尼基水手奉上生命的草藥
乘著夜鷹向我們一一道過晚安

彌賽雅捧著失去的舌頭降臨救世
棋盤上，白骨和耗子互相追逐

身旁灑滿了丁香和風信子
瑪莉在恆河畔將眼淚流成珍珠

漁人之王在倫敦鐵橋上玩踩影子遊戲

迦太基的火燒的猛烈
所有的記憶成了灰燼

乾燥的雷用鑰匙開了門
打烊的酒吧裡
泰瑞西亞士飲下最後一絲歡娛
“陪著我，用七點鐘的熱水沖茶或洗澡，
或許可以在四點鐘柔柔的做愛”
“善蒂，善蒂”他說
然後，水往黃昏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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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個學期
wasteland唸太多之後的產物
不知道為什麼我真的很喜歡wasteland
或許是他的意象或是他背後的idea
我喜歡詩之後自我的延續
有的時候當你被詩壓的喘不過氣來的時候
反而可以寫出自己的東西
這篇應該是我唯一感到上學期美國文學對我最有作用的地方吧
(當然還要包括GREEN短片)

this is for eliot and the past :)